当我把送外卖写成散文

当我把送外卖写成散文


五月二十六日的当把上海天河倾倒般的大雨下了一整天。这一夜,送外我决定写一些东西,卖写但我并没有想好怎么去写,成散我试图让别人从我的当把文章里看到文字之外的东西,我知道这就如同让清醒的送外人了解醉酒之人的想法一般困难。我亦不愿像喝醉了酒一般喋喋不休的卖写倾诉指控,吐出一些如酒缸里泡过的成散酒气冲天的牢骚去冒犯别人的耳朵。

三个月前我的当把生活跌落谷底,至今未能触底反弹。送外辞去工作以后我不得不靠着送外卖来维持生活并偿还债务,卖写我打算写一些外卖的成散事情,虽然我从事的当把时间不长,但相对于体验了一天外卖骑手的送外领导,我应该有更高的卖写话语权。

我记得那个早晨,我从超市里取到了顾客的商品后像初次获得了一个姑娘的许可一样,带着一点新奇的笨拙紧张而又小心翼翼的打包好,骑着一辆租来的破旧的电动车按着导航的指示将商品成功交给了顾客。这是我的外卖初体验,很成功,像所有的第一次一样令人兴奋,令人愉悦,并因此令人难忘。

当这种体验每天要被重复数十次的时候,这如潮水般的愉悦便迅速退去,似梦幻泡影再也无法得到,只剩潮水过后的一片狼藉,疲惫和空虚便趁机袭击了我。而我花三百块租来的那辆电动车也只是一个外表光鲜的破铜烂铁,车况下降的速度甚至超过了我的热情退却的速度。它跑起来的时候总是发出一些诡异的咯哒咯哒的声响;当刹车的时候那声音就如一声久病临终之人的叹息衰弱而无力;当我鸣笛的时候那声音又格外嘶哑凄厉,仿佛恶灵附体一般,那车笛便是恶灵的惨叫。而我成了恶灵骑士。那不驯的恶灵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摔在人来人往的万达广场,使我仰面朝天颜面无存。

我虽在上海生活了三年但对于周边的街道小区并不了解,这使得我的工作开始得并不顺利。我多次在手机导航的指引之下,成功的将商品送到毫不相干的人手里。如今三个月过去了,金山的每一条街道我都了如指掌,巴掌大的金山在我的意识了逐渐由立体而退化为平面,大脑规划的道路比导航更精准便捷。若不慎走错了路,以至于配送超时,我会被处以二十元罚款,自此我便对这条道路的印象格外深刻,这二十元是名副其实的“买路财”。同时我也学会了在执法者的眼皮下遵守交规,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逆行闯红灯,为提高效率想方设法躲避监管和处罚,我虽还未赚到钱但我已经掌握了赚钱的方法。

虽然绝大多数的路都由电动车来完成,但送外卖依然是个费腿的工作。三个月来我出过数次轻微事故,电动车跟四轮驱动的机械比起来太过单薄,而缺乏保护又是主要受力点的腿部尤其容易受伤。因此我的腿部永远保留着碰撞造成的青紫瘢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并因程度不同而色彩斑斓,宛若抽象派的油画。某个夜晚我在全速的状态下撞上一辆停留在路口的黑色轿车,左膝盖和右脚踝传来的锥心的痛使我站立不住躺倒在了路口,我看见周围的人聚拢过来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着事故的责任。我拒绝了叫救护车的建议,因为没有社保的我要不起,但我知道并未骨折,我是生活啃不动的硬骨头。

由于手指长时间处于抓握用力的状态,手指开始再次出现屈伸不便的症状,这症状曾在少年时期于田里锄草时出现过。这症状让我时常回想起那个时候,我开始怀念那些虽辛苦但风轻云淡的日子。它已经十多年未出现过,这十多年我大多数时候在酒吧里从事调酒师的工作,相比起来调酒师更加的体面和惬意也更富于激情。如今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而我这十多年的时光竟然尽付与了一场华丽的狂欢,狂欢结束褪去华服我又变回那个田间锄草的少年。

若说这个工作最大的阻碍,那当数天气影响。我尚未经历过寒风凛冽的腊月,而如今天气也还没到酷暑的七月,初夏的太阳正像是八九岁的孩子,虽还未到叛逆的青春期但能量和威力已不容小觑。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我骑车穿行在路上,太阳像个技术拙劣的纹身师,紫外线是它的针,将红褐色刺进我每一块裸露的皮肤里,让我结实的身体看上去像块锈迹斑斑的铁。而阴雨的天气里,即便是穿着厚实的雨衣,雨水往往从裤裆部位渗入将裤子浸湿一片,似尿了裤子一般。倘若我要自证清白只能在雨衣里再穿一层尿不湿。

五月二十六日的晚上,油毡一般的雨衣已经在我身上裹了一整天,可衣服还是吸足了水,在这样的雨量里穿一身雨衣跟披一条蚊帐的区别不大。我曾以为只要皮鞋不破下再大的雨袜子也不会湿,但水像是个无孔不入的毛贼。有些事你不说别人不会知道,就像我不说别人不会知道我的名牌皮鞋里已经灌成了一个池塘。这样的天气里,穴居避雨的动物通过不断的购买来充实这空虚无聊的雨夜,接单系统里单量跟路面的积水一样不断的高涨。电动车的刹车在湿滑的路面极易抱死打滑,载着几十斤的商品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电动车在积水中如一艘破浪的船,骑手变成了水手。雨水打在脸上,又沿着脖颈流进衣服里;雨水打在头盔上四散落下,仿佛头上顶着一个花洒。我骑车走过小区,我看见年轻的女子在遛狗,人撑着伞狗穿着雨衣;我骑车走过工厂,我看见烟囱里冒出的浓烟形成一副烟雨蒙蒙的景象;我骑车走过农田,我听见无数的蛙在雨水里欢乐的鼓噪,它们也如我一般的忙碌,它们成群结队跳上马路,它们也在赶路,但最终死于车轮,变成路面上的一团血污。

灰黑的云像个肮脏的醉汉,从我的头顶踉跄着滾过,劈头盖脸地撒下一泡尿来。这是个因大雨而忙碌的夜晚。这污浊的肮脏的令人讨厌的无情的雨啊,下吧,尽情地下吧,就算是为了高居者的欢歌和我这“心忧炭贱愿天寒”的请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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